2022年伊始，美國就面臨著通脹難題。美國勞工部最新數據顯示，2月份美國CPI同比上漲7．9％，前值7．5％，繼續創40年來新高。全球投資者普遍認為，通脹將是今年美國最大尾部風險，并且由于美國通脹內在因素的剛性，其尾部風險難以化解。

美國此輪通脹與此前通脹有相同之處但差異明顯，除了傳統因素外，貨幣超發、疫情沖擊、地緣政治局勢等都令美國本輪通脹增添更多變數，這些因素加劇了美國供需失衡的結構型通脹；激進財政刺激計劃引發需求拉升型通脹；疫情下低勞動參與率帶來人工成本上漲加劇成本推升型通脹。

首先，短期內最直接的因素是油氣價格劇烈波動。由于俄烏局勢，特別是此前美國對俄油氣制裁帶來供應短缺擔憂令國際油價快速上行。近期國際油價曾高漲至逼近140美元／桶，漲至2008年以來的新高；隨著沖突出現緩和跡象，3月14日、15日油價大幅下跌，回落至百元以下。一直以來，歐洲對俄油氣依賴程度高，無法自給。盡管伊朗可以釋放部分產能，但即使能全面開足馬力，其產能無法彌補每天超1000萬桶的俄羅斯缺口，而石油主產國OPEC＋對增產石油似乎并無舉動。因此，隨著地緣政治局勢膠著，油氣價格還會呈現不同程度的波動。近日，美汽油價格已突破每加侖4美元，加州漲至每加侖5美元，創2008年以來新高。

其次，供給沖擊也是推動美國通脹走高的中長期因素。受新冠疫情沖擊，近年全球制造業產業供給側早已面臨缺芯、缺箱、缺柜等問題。近期，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受到不同程度沖擊，多種金屬原材料價格持續走升。鎳是不銹鋼和新能源汽車生產的重要原材料，而俄羅斯又是鎳的重要產地和出口國。近年，多國制定限制燃油車目標，發展新能源車成為大勢所趨。LME鎳庫存持續走低，也導致鎳價日前曾跳漲247％，沖上每噸10萬美元。LME（倫敦金屬交易所）不得不暫停所有品類的鎳交易。此后鎳價迅速回落，劇烈的價格波動也將影響其下游新能源汽車等產品的生產。與此同時，為了避險和對沖持續的通脹水平，黃金價格也持續走高。

此外，俄烏沖突推升了美國的面粉和面包的價格，而糧食和能源又是CPI和核心CPI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大宗商品、多種金屬價格的飆升，也會帶動PPI上行。而PPI走高不僅直接推升了生產成本，而且反過來也會傳導到CPI，進一步推升通脹水平。

更主要的因素是，美國貨幣超發帶來通脹高企。兩年前美聯儲為救市迅速將聯邦基準利率降至零利率后，又迅速開啟了無限量的量化寬松貨幣政策。至今美聯儲資產負債表創出8萬多億美元的歷史新高，幾近2008年的十倍。然而，貨幣超發實體經濟未能被消納就只能充斥市場推升物價，流入股市和房市也推升了股價和房價。

美國政府實施的財政刺激則從需求側拉升了通脹水平。疫情以來，拜登政府的財政刺激計劃包括家庭計劃、就業計劃、基建計劃，總規模約10萬億美元之巨，為此美國聯邦債務創出30萬億美元的歷史新高，其債務率由疫情前的79．2％躍升至超過100％。財政刺激幾乎無一例外地就是向家庭、企業、州政府、醫院等提供資金支持或補貼。然而美國疫情加劇背景下經濟難復蘇，在供給未能復蘇的情況下，這些資金涌入房市推升房價，進入商品市場推升物價，助推了美國通脹水平。

多種因素疊加之下，美國當前面臨著成本推動型通脹。美國面臨著房價漲、人工漲、材料漲，各方面價格呈現出剛性上漲的態勢。與物價同步上漲的房價，在2021年漲至近30年來新高。而勞動力成本更是易漲難落。疫情沖擊下，美國勞動參與率大幅走低，作為主導產業的服務業離職率更高，勞動參與率低使得雇傭成本上升，而勞動力成本上升又反過來擠壓企業利潤，這又進一步抑制投資，如此反復帶來不良循環。

可以看到，此輪美國通脹不僅有短期的大宗商品價格波動，以及中長期的供給沖擊與貨幣超發，還有需求拉升和成本推動等多重因素影響。面對美國經濟復蘇疲弱的現狀，美聯儲首先需要考慮的就是保障經濟復蘇，因此，若僅僅采取快速大幅度加息的方式或許難以達到控制通脹的效果。

(文 ｜ 劉英 人大重陽院務委員兼研究員、合作研究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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